前日在公交站等车回家，公交亭左上方喇叭传出调频广播电台的主持人，在阅读某知名作家的关于远行的散文。

我笑着问身旁高大魁梧的一米八三气质男：你要不要听妈妈小时候到长大，关于旅行的故事呀？

儿子努努嘴：行吧，说来听听。

妈妈小的时候，物质条件匮乏，家家都是勤俭持家过日子，种菜点豆播谷自给自足，所以我时常在各式菜园旁溜达。累了就坐在土墩上，顺手从枯枝围成的篱笆缝隙中拽出一嘟噜带泥的花生，剥开花生抛向天空，又张大嘴去接住，吃完一捧花生就去走那些没有路的斜坡。到处都是蕨的新芽卷起来又伸着懒腰，像极了天鹅的脖颈，不知名的小白花挤挤挨挨的拥在青苔四周。秋天的山坡上开满了黄灿灿的野菊花，摘一大束做一个花环带在头上，那野菊花的香味别提有多好闻，感觉自己就像画报上的仙女一样。

跳下一个斜坡，就是一片小树林，转过弯能看见开阔的一片草甸，春天来临的时候，就有近几十种野花在开。草丛里还零星躲藏着一朵朵灰白色的小伞，赶在别人前面了，捡回来一小堆野蘑菇，家里会熬一小锅汤拌饭吃。

其实那里更多的就是山岭，冬天的山岭也有风味，灰扑扑耷拉着叶子的树林中，会突然出现一小片深绿的竹林，山底有一小撮不知名的小苗是嫩绿带着蓝调的，有野棉花的种子炸开在田埂上，像是曾经下过一场大雪。早上的时候有白头霜，路就会变得硬绑绑的，踩上去会嘎嘎作响很好玩，野桃树、柿子树掉得一片叶子都没有，孤独的站在沟边。

有一次一大清早，被我的妈妈叫醒：都快来看，七色蜡笔在那边。

我满眼“眵目糊”，迷迷糊糊差点被门槛绊倒，我的天！对面小山前的瀑布那架了一道彩虹，是一个很小半圆，红橙黄绿青蓝紫，和书上画的一模一样，真想冲进彩虹去摸。直到现在，还清楚记得我的姥姥跺着小脚拽着我的样子：“咦，我勒乖乖来，疯跑啥嘞，你瞅瞅，恁娘一转眼瞅不见她人了，又小跑去工地了，着（这）小妮儿发烧她也不请假，公家人心里头只有那大干、发电那些事，啧啧啧……”

我还喜欢去平房后的柞树林，夏天的阳光斑驳地洒在地面上，洒下光柱里有很多的灰尘在跳舞。不知谁家养的小羊栓在一棵树下，它就转圈吃周围的草，草叶上散落圆圈圈的光斑，被羊吃在了肚子里，真怕吃多会爆炸。

妈妈也喜欢去找鸟窝、知了、蚂蚱、竹节虫、天牛，只要发现树上有一个鸟窝，就会爬上去看有没有小鸟，喜欢坐在树杈上看小人书或攥着一小把瓜子，一颗颗小心翼翼的吃着，这是平时过年的时候家里才能称一斤的；有时候故意躲在树上让别人都看不到我，我却可以看到下面的人一个个好小好小。

其实那时候我们最喜欢在工地砂石料场附近玩，大多时间是看工人们拉绳推车忙忙碌碌，拉砂石的机械车辆来来往往。小伙伴们把偷偷捡来的一小块电石，趁人不注意扔在水坑里，咕嘟咕嘟翻冒着泡泡，发出刺鼻的臭味，都吓得急忙跑开；最开心在傍晚，你挤我推从料场中的砂石料堆往下滑，天黑都忘记回家吃饭。

后来随着父母来到安康，到了该上学的时候，天麻麻亮和哥哥顺着马坡岭的一面坡，抄近道去西关小学上课，人矮腿短一路踉跄，不小心摔了一跤，书包盖沾满露水，中午饭两个大白馒头也掉了出来，馒头是工地食堂买的，一层一层的，像是现在千层面包一样，很香有嚼劲。

儿子：妈，你这是把年代的记忆雕刻在脑海里呀。

妈妈是伴随着父辈们修建电站的步伐，从黄河流域、雅砻江流域一直到汉江江岸长大的，脑海里去不掉的是我的爸爸妈妈同他们的工友，把高山江河当成家，为了抢时间发电，伴着机器的轰鸣声，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都不怕，都是没日没夜轮班倒，吃、喝、住都在场地，干累了就工地上一躺，休息几个小时，一天干十几个小时，大家都拼了命干活，所以才能带给千家万户的光明温暖，这也是镌刻了电建人的“光辉印记”，更是第一代电建“拓荒牛”的骄傲和自豪！儿子，妈妈也真心希望你成为电建后代的“追梦人”，刻苦学习加油吧！

看着车窗外忙碌的人群来来往往，内心渐渐浮起似曾相识的感动。依稀看见那时光的隧道，是水电建设“旅行者”，在花茂叶盛秋凉冬萧的四季轮回中穿梭，在遍布荆棘但却风景无限的人生中走过，在钢筋混凝土筑起的大坝上铮铮前行。坚毅的脚步在上坡和转弯中，遇到每一处的风景都可能不同，有时候是干黄的，整个河谷没有一丝绿色；有时候是金黄的，有树叶还没有掉，闪闪发光在；有时候全是岩石，裸露在外面，给人一种很粗粝却坚实硬郎的感觉。

怎么能忘记呢？

无悔水电路，铿锵电建人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