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散文】冬与“白草红叶黄花” | ||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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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方的冬,总来得格外温柔。没有朔风卷地的凛冽,也无寒雪封枝的萧瑟,只是在某个清晨推开窗时,忽然嗅到风里藏着的清润——那是草木褪去暑气后的干爽,混着阳光晒暖的泥土香,悄悄宣告着“百草红叶黄花”的时节,已漫过街巷。 “青山绿水,白草红叶黄花”原是元代文学大家白朴描述秋天的词句,这里借用它来形容南方的冬,却也并无不妥。枯草未折,在斜阳下泛出绸缎般的银白光泽;枫叶经霜,如火焰燃尽秋的余韵;而桂子落尽后,蜡梅又缀满枝头碎金,季节的笔触从不曾停歇,它蘸着清寒,在天地间续写丰饶的诗行。 小雪节气过后,最先换上新装的是银杏。先前还带着几分墨绿的叶片,不知被哪阵暖阳染透,一夜之间就成了金箔般的模样。风过处,细碎的黄叶簌簌飘落,不是枯槁的凋零,反倒像春杏初落的轻盈,铺在青砖小径上,踩上去沙沙作响,像时光在耳边低吟。不远处的枫香树倒还留着半树绯红,红叶在阳光下透亮,边缘晕着浅浅的橙黄,与银杏的明黄相映,竟生出几分“霜叶红于二月花”的意趣,却又少了几分秋的萧瑟,多了几分冬的温软。 墙角的草丛里,偶有几株波斯菊,在草丛间倔强地开着,鹅黄的花瓣沾着晨露,不似深秋那般热烈,却多了几分清瘦的雅致,恰应了“黄花”的题眼——不是繁花似锦的喧闹,而是孤芳自赏的从容。正午的阳光最是慷慨。透过高楼斜斜照下来,铺在肩头暖融融的,驱散了风里那点微薄的凉意。风偶尔吹过,带着草木的清芬,不似夏风那般燥热,也不似北风那般凛冽,凉得恰到好处,让人瞬时轻盈起来,任思绪随着飘落的黄叶轻轻荡开。 黄昏将至,沿街的香樟树依旧枝繁叶茂,只是叶片间多了些金黄的点缀,像是谁不小心撒了一把碎金。街角的花店门口,摆着刚剪下来的冬樱枝,花苞鼓鼓的,泛着淡粉,与路边飘落的红叶、草丛里的黄花相映成趣。行人们裹着轻薄的外套,步履从容,没有人缩着脖子赶路,反倒有老人在阳光下遛鸟,孩童追着飘落的黄叶奔跑,笑声与鸟雀的啁啾交织,让这“百草红叶黄花”的景致,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暖。 这样的时节,从不是万物凋零的结束,而是草木换了一种姿态的延续。 暮色渐浓时,夕阳将天空染成了橘红,红叶在余晖里更显明艳,黄花镀上了一层金边,百草的剪影在地上拉得很长。风里的凉意又添了几分,却依旧不刺骨,只是让人下意识裹紧外套时,心头涌起一股淡淡的暖意——这便是南方的初冬,在“百草红叶黄花”的景致里,寻得片刻的安宁与悠远。 | ||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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